水滴

文‧圖◎水瓶鯨魚



戀人們的相遇，從來是擇日不如撞日，才有高潮迭起的劇情，
比如：美好的奇蹟，當然，也包括悲慘的意外……

好萊塢電影的戀愛公式：戀人們的相遇，從來是擇日不如撞日，才有高潮迭起的劇情，比如：美好的奇蹟，當然，也包括悲慘的意外。

Blue與Paul本週三的上床約定，絕對是悲慘的意外，籌備這麼久的計畫，卻因Blue的大姨媽準時到訪被迫取消。

「這是什麼鬼命運啊？」Blue在心底大聲嘶吼；而同一個夜晚，在台北城市的另一端所發生的另一件悲慘的意外，是Alice竟在酒吧遇到天雷勾動地火男，這是她傳了簡訊跟男人分手後，兩個人第一次碰面。

男人從Alice走進酒吧，除了雙方四目交接時，露出略驚訝的表情，一轉頭便假裝不相識地跟旁邊男性友人神色自若地大聲說笑，彷彿Alice並不存在。

「難道我的分手簡訊，重傷了他嗎？」Alice心底極不舒服，因為那通簡訊之後，男人完全沒有打電話給她，她也逞強地沒有絲毫回應，倆個人彷彿空中的煙火在燦爛綻放後，即如空氣般的完全靜默。

可是，他好歹也是自稱是大男人主義的人，為什麼大男人心眼竟然這麼小？連招呼都不打一下，這算什麼嘛！Alice又氣憤又難受，在吧台自顧自喝起悶酒，直到Paul來臨，因為Paul要借她一捲絕版的紀錄片VHS，今晚才相約，總之，有了夥伴，Alice終能情緒轉移。

詭異的是，當她跟Paul熱烈地聊起紀錄片劇情，坐在角落的男人卻開始不時望向他們……已經墜落在海平面的煙火，似乎反射起光點。男人在15分鐘後起身，跟Alice微笑打招呼，甚至邀請她和Paul一起坐下來聊天。

「這是Richard，我的合夥人，他對法國電影很有研究。」男人笑著介紹旁邊一個年約40左右的男性友人，指著一個五官秀氣的女孩：「Joan，我的助理，雖然才畢業三年，非常細心聰慧的女生。」看起來端莊賢淑的女孩，立刻害羞小聲地說：「我還在學習啦。」

Alice看著男人的手指輕輕擁著女孩的肩膀，不知怎麼一陣妒意湧起，手環起Paul的手臂，笑說：「這是我很好的朋友Paul，他是時裝界很知名的行銷總監，他做過的案子是……」

Paul果然是冰雪聰明的好友，發現局勢詭異，即刻拉起以Alice環住他的手靠向自己，自然並親密地擁住Alice的肩膀，抱了抱她說：「哎呀，我很榮幸當Alice的朋友，我其實是Alice的崇拜者啦，我愛死了她拍的片子，她太有才華了。」

簡直是造作的爛戲碼，演了一整晚，Alice喝個爛醉，隨Paul一路到家，忍不住哭出來：「他是什麼意思？細心的女生？溫柔的女生？這在諷刺我嗎？我就是不夠細心溫柔嗎？不夠順從？」Alice累積一晚的怒火一瞬間全部爆發，因為男人不斷稱讚他那個秀氣可人的助理。

「妳不要想太多啦。」Paul也配合喝多了酒，疲累至極，甚至沒力氣送Alice回家，全身攤在客廳沙發上：「這種戲碼，妳應該很理解啊，就是男人們無聊的競爭，他不是故意的，只是好強……可是，妳也差不多。」
「我不是差不多而已，我很失敗好不好？他一定知道我是逞強的。」
「他也逞強啊，妳又不是看不出來。」
「可是……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變成他想要的那種女人啊。」這一刻，Alice淚水大把大把掉下來，好難過，她知道Paul在說什麼，也很瞭解今晚這場爛戲碼，明明是相愛的兩個人，但，卻是不合適在一起的戀人，今晚再次驗證，她跟他完全不可能繼續在一起，他們太相似，也都太固執，是一雙不可能改變自己、委屈求全的男女，那麼，之前那種驚心動魄的愛都到哪裡去了？

Alice不斷哭著：「Paul，我覺得好難受，我這麼愛他……」
Paul起身，摟住Alice：「不要哭了，這樣不像妳……」
Alice哭得亂七八糟、一蹋糊塗，脆弱得像小女生，緊緊抱住Paul，同溺水中的一株浮木：「那我是什麼？我像自己？他都不要我？不為什麼他要這樣對待我？」
Paul深深擁著Alice，輕聲：「我也很想知道愛情的答案，Veronica跟我提分手的時候，一直哭，可是明明分手是她提出來的，她卻一直哭，好像我才是提分手的罪人……」
Alice擦著眼淚：「我可以瞭解這種感覺，Paul你好可憐，Veronica也好可憐，我也好可憐……這樣，我會想到Blue，她也好可憐……你們究竟怎麼了？」
Paul頓一下：「不要問我，我真的不知道……」
「唉，算了，Paul，我只是突然覺得很累……為什麼世界上的男人這麼多，我卻找不到一個我愛、也愛我、又可以適合生活在一起的男人？」
「親愛的Alice，我也想問這一句話……」
「Paul，那你愛我嗎？」
「Alice，那妳愛我嗎？」
「唔……我一定要先上床……才能知道呢……」
「妳喔，那先接個吻好了……」Paul本能調笑起來。
「接吻喔？我們好像沒接過吻……可是我醉了喔，先說，我不負責喔……」
「我也先說，我也不負責……」

再清醒時，門鈴聲緊促，Paul套上T恤爬起床，昏迷地去開門，原來是Eve。

「一大早，妳幹麻？」Paul說。
「什麼一大早？喂，11點半了，你的手機都轉到語音信箱，吼，上週我們約好，你說要帶我們去吃美國牛排呢，Blue說她12點半會直接去餐廳，Alice的手機見鬼了，打不通，等等再打……」

才說完，Alice從Paul臥房走出來，一頭亂髮，圍著一條大浴巾，揉著睜不開的眼睛含糊說：「Paul，誰啊？好吵！」

Eve這瞬間完全楞住，然後，竟像小偷般慌張地轉身逃向大門，只留下一句話：「啊，對對對……對不起，Paul，我先去餐廳好了，等……等等……等一下見。」


□沒有意外發生的愛情故事，鐵定像沒加鹽巴的食物。而戀人們的惶恐，是愛情這道菜，不上桌，誰都不知道合不合口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