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滴

作者／艾小姐

週末。凌晨一點半。
我在電腦前打了盹，然後被家裡難得響起的電話聲吵醒。
心裡知道並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，我愣了一下卻還是接了電話。
電話那頭是那個喝了酒的男人，上回接到他的電話，算來應該是三年前的事。
每回打電話來都是三更半夜，然後滿口醉言醉語，多半時候我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鬼。沒想到事情過了那麼久他還是一樣，還在過著荒唐的日子。
我知道我不能掛下電話，因為以他牡羊座的拗個性，會call整晚讓我不得好眠，我只好拿著話筒，冷冷的聽他說鬼話。

簡單說起來，當初我們根本算不上交往。遇上他是在六年前，我們共事了一年，約會了大概幾個月。我應該是來填他感情低潮的那個空檔的。現在想起來會覺得遇上他有點倒楣，但也沒多後悔就是了，因為大我11歲的他，的確在某些程度上給了我蠻多照顧，至少在他清醒的時候。但是老是喝醉發酒瘋，甚至動手將我弄的青一塊紫一塊的，這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。我忘記我們是怎麼停止了約會，總之他回到了他女友的懷抱裡。我離職，斷了聯繫。
這一晚打電話給我，為的是希望我從路邊將他撿走吧！而我斷然的拒絕看來是讓他有點驚訝。於是我掛了電話又接起的重覆了將近兩個小時，一直到最後他終於清醒了點，髒話裡夾雜了些我聽得清楚的話。
他說了很多句的對不起！我不知道道歉是因為吵醒了我，還是因為當初任性的利用了我對他的好。但他確實是說了很多句對不起！然後他說他每天都帶著我送他的那隻筆，說他一直很想念我。

「然後呢？」我問。
「妳一定要這樣嗎？妳不知道我其實很痛苦嗎？」
「所以呢？」
「妳為什麼不肯好好跟我說話？」
「因為你喝醉了。」
「我們可以見一面嗎？天亮時，我沒喝酒的時候？」
「不用了。」
「當初妳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？只有看見你，我才覺得自己活著有意義。我其實很需要妳……」
「不要跟我講什麼需要不需要的，你只是要利用我，像你當初利用我一樣。當初我沒有對你說過一句責備的話，是我太仁慈，不代表我原諒你。你繼續過你荒唐的生活，那跟我無關，我不需要你，也不想要你。」我承認我被惹惱了，其實沒必要對一個喝醉酒的人發飆，但我很愛睏，腦子裡好不容易淨空了，根本不想要跟任何人說話。

我再次掛掉電話，拔掉電話線，將自己裹進被子裡。然後這時換手機響起。
這是我最後一次寵他了。我跟自己這樣說。然後按下通話鍵。

「我只想知道妳過得好不好。」
「不要再打電話來了，我累了，一切都過去了。你過的好不好還是我過的好不好都不重要，總之再遇上彼此一定會不好。快去睡吧！醒來後刪掉我的電話，當我沒出現過，我也當你沒出現過。」
我關機，凌晨四點。
我不想再寵壞任何一個人了。

我一點也不喜歡被舊情人說謝謝或對不起，但偏偏這種事我遇上的還不少。
這是我要檢討的事，過去我一定是太容易寵壞他們了。
也不知道是我耍不起任性，還是老遇上比我任性的人。
原來他們當我是燈塔，而不是港口。為那些人找到了方向，然後他們停留在別人的港口中。回過頭來指著我告訴別人說：「你看，就是那個燈塔，讓我迷惑時找到方向，現在我過得很好，還好有它！」

什麼跟什麼嘛！事情才不是這樣。
我只是很珍惜每一段感情，就算說再見之後，祝福別人也是應該的，不是嗎？
就算在感情裡我會寵壞人，也是因為那人有值得我寵愛的地方。
但那不代表我一直都會在好嗎？
我不會守護著已經離開了的誰，我只守護現在會珍惜我的人。
愛情履歷表中的專長，我塗掉了溺愛，改填珍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