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滴

作者／未來愛情‧左耳洞

末班火車裡的乘客，似乎都顯得異常疲憊。

「好險！我們趕上末班車了！」上車後妳是這麼說的。
如果我們沒趕上這班車，我們這疲憊的身軀會落在哪裡？一整夜的網咖？老實說我沒那氣力苦戰；或者我們會坐在便利商店前，買兩瓶飲料，然後聊天聊到天亮？老實說，外頭蚊子多，你知道我恨蚊子的；也�\，我們會去那家看起來三流的旅館，過夜。

我們身體都已疲憊不堪，但我知道一進旅館，很多時候會弄得你我更疲憊不堪的。如同妳所說的，好險！我們趕上末班車了！

末班車裡的空氣，也休息了。

我想應該是因為這樣的原因，所以總感覺車廂裡的沉悶特別明顯。坐在車上，我還是想著如果不坐上這班車的我們，現在會在哪裡？如果我剛剛故意找個理由去買包菸，又或者故意把腳步放慢一些，那我們今晚相處的時間會不會多一點。

而剛剛我們為什麼要跑呢？而為什麼你又要跟著我跑呢？我們到底是在追趕這末班車，還是，我們在逃避可能發生的事？

大概真的是因為已經這麼晚了，所以空氣也睡了吧！難怪上車之後我一直覺得快要窒息，甚至，連口水都忘了吞。我嚥下了一大口口水，喉嚨也發出了一聲“嗝”的聲音。妳看妳看，坐在我們對面的那個穿西裝的男生，閉著眼睛，把忘了吞的口水都流了出來。

末班車的車廂裡，垃圾總是特別多，讓人感覺有些髒。

我想在三流的旅館裡頭，縱使毫無垃圾，也會令人感覺有些髒。而我們身上的錢算一算，也只夠住那樣的三流旅館，而且應該是裡頭最小間的。如果剛剛在跑的時候，我們之中有誰跌倒了，那或�\我們就趕不上這班車了。

你有沒有注意到車廂前頭的那對情侶在接吻，他們一定以為沒人會注意到他們，但其實我一上車就注意到了，好像人期待什麼就會去注意些什麼，我總覺得一定是這樣子。如果我剛剛很期待錯過這末班車的話，不知道我們現在會在哪裡？可惜我剛剛忘了期待。

我搞不懂，為什麼末班車的窗外風景，總令人有些寂寥。

我看著窗外，妳累的睡在我身邊。我想也�\是因為這樣的關係，沒人可以跟我說話，所以我才會無聊，以致於胡亂想一些事情。等等我們到站後，一定會很依依不捨地說再見。每一次車站離別都這樣，都這樣，沒辦法。

這是我們第一次逛到這麼晚，我剛問你害不害怕被家人罵，你說一定會被罵的，但是沒關係，罵又不會痛，就算整晚不回去妳也不怕。雖然我只是笑了笑，但我心裡其實想著：剛剛如果錯過末班車就好了。反正你不怕。

末班車的車廂，似乎是專門供人睡眠的。

但我不可以睡著，因為我若是睡著了，那等等我們到站時，沒有人會把我們叫起來。這不像旅館那樣，總害怕客人多住一分鐘，退房前半小時就打電話過來把人吵醒。火車不一樣，他們希望客人一直睡到終點站，然後補票付錢，除了偶爾剪剪票之外，一路上絕不會主動打攪人的。

車上廣播說，我們即將到站了！廣播這麼大聲竟然沒有把妳吵醒，相信逛了一天的妳一定身心俱疲，所以才會睡的這麼香甜。這是我第一次看妳睡覺的樣子，靜悄悄的，近距離的，而且我還看見妳睡覺時的嘴角微微揚起，好像在微笑似的。

我一度覺得，妳真的在微笑耶。

我想，如果我們過站了，那結局會不會和我們錯過末班車一樣。
於是我閉上眼睛，假裝睡著了。
而且，還故意流了一點口水。